誰能料到,互聯網大廠工牌已成為一些年輕人的尊貴標識,,是不愿脫掉的第二層皮膚,。
有人進地鐵前小心地將工牌帶子捋正,確保logo朝外,;有人去風景區(qū)旅游也不摘下這塊“獎牌”,;還有高職級的大廠員工喜歡戴著工牌去酒吧,據說更容易和別人搭訕……
網友嘴損,,調侃說大廠工牌能直接從ATM上取錢,;見丈母娘當場掏出工牌能免彩禮。
大廠在求職鄙視鏈里正沖擊頂端,。以往,,皇冠上的明珠常被金融,、咨詢公司牢牢攥在手里。過去十年,,快消,、房地產等都曾各領風騷數年,如今這風頭當之無愧屬于互聯網,。
一個畢業(yè)生未必叫得出能源,、制造、化工,、服務這一系列行業(yè)頂尖企業(yè)的名字,,但對于互聯網的頭部公司,他們卻熟知術語黑話,、各種事業(yè)部的親疏,,連幾號食堂好吃都了然于胸。
別說年輕人,,就連十八線縣城的爹媽聽說娃進了大廠,,都覺得光宗耀祖。不得不說,,大廠們在下沉市場的美譽度傳播極快,。十年前,你要說自己去了互聯網企業(yè),,爸媽還在擔心是不是詐騙公司,。
有句話說:“90后想進互聯網大廠的樣子,像極了60后渴望進國企的樣子,�,!蔽辶昵斑M工廠走后門要送“煙酒茶糖”;現在,,想進互聯網大廠的“捷徑”都明碼標價,,童叟無欺,畢竟市場經濟,。
“19998元沖刺大廠offer”,,三四萬元獲得內推機會,高價大廠求職私教還能教你面試綜合能力提升,、“保姆式”求職跟進,。也有教你刷題的,“7天掌握算法面試必考知識點”,。
簡歷優(yōu)化師會告訴你格式排版沒那么重要,,項目成果一定要量化!量化!量化,!如果你上一份工作也在大廠,,那么老東家的名號值得在簡歷上加大加粗,后面最好跟著主導了某某大項目,。為了進大廠,,有人在簡歷上寫自己曾連續(xù)加班45天。
實習倒貼錢,,畢業(yè)生們說“不虧不虧”,。走進大廠辦公樓,連空氣味道都與眾不同,。打開短信邀約,,用身份證感應登記,拿到一張二維碼門禁貼片,,再看看電梯里掛著工牌的精英們,,應聘者很難不流下羨慕的淚水。
在各種社區(qū)應用上,,曬大廠工作已經是吸流量的利器,,是獲得社交地位的保證。個人簡介里一旦有大廠的名號,,粉絲增長輕輕松松,發(fā)言都變得擲地有聲,。還有在約會網站上標注自己來自×廠的,,像名校的畢業(yè)證一樣,恨不得文在身上,。
怪不得有人買高仿的大廠工牌,,假裝自己拿到了offer,就這也有人在底下卑微地“吸歐氣”,。
一個奇特的畫面出現了:年輕人一面反思加班文化,,一面渴望獲得大廠“愛的號碼牌”。
許多人面試的時候說的是改變世界,、建設火星,,坐在工位上發(fā)現干的是勞動密集型工作,低端重復,,以下班為恥,,除了寫周報外別無所長。某職場社交平臺發(fā)布的《人才吸引力報告2020》顯示,,在工作幸福感方面,,互聯網人幸福度排名倒數。
但有人說,996是暫時的,,鍍金效果卻是一生的,。大廠進可當跳板,退可加光環(huán),。在大廠能學到千錘百煉的產品方法論和標準化的流程,,遇到優(yōu)秀同事的幾率更高,而且拿到大廠的offer,,本身就是對自己能力的背書,。當然最重要的一點,大廠給錢多,。
但一個社會的年輕人都一窩蜂地“進廠”,,總讓人覺得不安。按說現在大廠的人才密度前所未有地高,,但卻沒見幾個推陳出新的產品,。
大廠辦公樓越來越高,食堂飯菜越來越香,,等級也越來越森嚴,,人也越來越像工具。凱恩斯當初預言,,到了21世紀,,員工每周工作15個小時,現在看來,,一天就超額了,。
一個社會總有人甘心做螺絲釘,也要有人去制作新的機器,。不得不承認,,大部分畢業(yè)生踏入社會時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、想成為什么樣的人,,跟風進廠是一種輕松的選擇,。但年輕時的“輕松選擇”都在暗地里標好了價格。
劍橋大學的人類學家詹姆斯·蘇茲曼寫過一本書叫《工作的意義》,,在人類歷史上95%的時間里,,我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,將工作置于近乎主宰的位置,。雖然我們費盡心力通過工作尋找快樂的意義和目的,,但是早在原始社會,我們的祖先就已經過上了工作時長遠少于現在,,但是足夠充裕且閑暇的生活,。
詹姆斯·蘇茲曼并非倡導我們回歸原始社會,而是希望能夠以“富足的原始社會祖先為借鑒,思考人之所以為人,,而不是工具的意義,。”也許有一天,,當機器人完全代替人做重復性的工作,,人類就不得不思考該做些什么才能更有價值。
回到開頭,,有一說一,,員工半永久佩戴工牌,許多純粹是忘了摘,、方便回去加班,,不一定是在凡爾賽。
楊杰 來源:中國青年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