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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村霸"瘋狂攫取村民財富 被帶走那天村民都震驚了

2019年02月20日 07:47   來源:中國青年報   

  一個非典型“村霸”的落馬

  中國有44個牛角塘村,長沙市天心區(qū)的牛角塘可能是最幸運的一個,。它地處長沙南郊,,在市區(qū)快速擴張中,,不斷向這座“新一線城市”的邊界靠近。107國道穿村而過,,這條中國的公路動脈上,,掛著各省牌照的貨車終日不息,牛角塘村和它一起見證了中國經濟全速前進的巔峰時期,。村子的前景同樣光明,,它所處的“長株潭城市群”核心區(qū)域,是湖南省,,乃至整個長江中游最重要的增長極之一,。

  牛角塘村衛(wèi)星圖(資料圖)。圖片來源: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

  從另一方面看,,它也遭遇過不幸,。過去14年里,,一個村支書曾瘋狂攫取過村子和村民的財富。他最常用的手段是收買和欺騙,很多村民聽到“朱拉練”的名字時,,還會豎起大拇指,細數(shù)他的“好人好事”,。

  在平靜緩慢的鄉(xiāng)村生活里,,朱拉練偷走了本該屬于村民的財富。

  2018年4月,,他忽然消失,,傳聞被天心區(qū)紀委監(jiān)委帶走。8個月后,,人們在一份官方通報里得知他的消息: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,,被開除黨籍,;涉嫌犯罪行為被移送司法機關繼續(xù)調查。他的罪狀包括但不限于操控基層換屆選舉,,把村子變成自己的“獨立王國”,,大肆侵吞集體財產,“小官巨貪”……

  一些村民感到震驚,。在鄰居邢忠良(化名)眼里,,村支書一直沒什么架子,見面時總是笑呵呵的,,“凡事都能想到人”,。一位在國道旁開汽修店的村民仍記得朱拉練曾幫他搞定營業(yè)執(zhí)照,“如果這次不出事,,他人還是不錯的”,。

  “他是典型的‘兩面人’,很多村民被他的小恩小惠蒙蔽,,認不清他的真實面目,。” 在天心區(qū)紀委辦案人員看來,,朱拉練違紀違法具有很強的“隱蔽性”,。

  在朱拉練的“生意”里,土地是最重要的生財工具,。他從抱怨種地“不劃算”甚至已經拋荒的村民手里租下稻田,,流轉至自己公司名下,然后承接長沙各種建設工地上無處處理的土方,,用來填平田地,,最后再租賃給為城市建設提供原料的攪拌廠。

  村民拿到令人滿意的租金,,被四處驅趕的攪拌廠拿到寸土寸金的土地,,朱拉練從這個看似兩全其美的過程中獲利。只是每一方都忽略了,,這場處處違法違規(guī)的交易,,最終沒有“贏家”。

  老屋沖組北面的土山,。圖片來源: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

  1

  牛角塘村與城市無比接近,,但又界限分明。

  長沙地鐵1號線在距離村子4公里的地方設置了終點站,,負責檢修的車輛段則在村里落地,。

  一條新修的12車道馬路從長沙的主干道萬家麗路延伸過來,盡頭就是泥濘的107國道。新馬路的兩側是長沙高新產業(yè)的“總部基地”,,經過統(tǒng)一規(guī)劃的新大樓和新廠房錯落有致,。國道沿線則是一些等待拆除的攪拌廠、停滿挖掘機的二手交易市場,,以及村里裸露著水泥外墻的樓房,。

  地處特殊的區(qū)位,讓牛角塘村的村民呈現(xiàn)一種類似“半市民化”的狀態(tài),。他們很多人都在不遠處的“長株潭商圈”上班,晚上回到并不具備城市公共服務的家中,。

  他們幾乎已經脫離土地,,近10年,村里拋荒的稻田越來越多,,為數(shù)不多還在耕種的農田,,大多由家里的老人打理。一名村民算了一筆賬,,除去秧苗,、化肥等成本,一畝水稻一年收入500元左右,,如果收成不好或者糧價波動,,甚至還要賠錢。

  對生活在牛角塘的村民來說,,不管他們有沒有覺察到,,村子都正在經歷一個前所未有的“過渡時期”。

  朱拉練在這段時間“進場”,。2005年,,3個行政村合并成立新的牛角塘村,朱拉練成功當選村支部書記和村主任,。隨后他以個人名義成立了“鑫明農莊”和“鑫明物業(yè)”兩家公司,,把目光瞄準了村里最常見,也是最優(yōu)質的“資產”——那些在村民眼中“沒有用”的農田,。

  從2005年開始,,朱拉練通過租賃的方式,把村民的農田流轉至自己公司名下,。一份村民向記者提供的“土地(稻田)租用合同”顯示,,牛角塘村107國道旁的農田,2005年每畝的租金是2580元,,按每年10%遞增,。到2017年村民最后一次領到租金時,已經漲到接近8100元。

  對大部分村民來說,,這都算得上是劃算的交易,。只是他們都沒在意,合同里并沒有明確租賃土地的用途,。

  彼時,,在城市這端,2005~2015年長沙的GDP幾乎翻了5倍,,增速在全國33個主要城市里位居榜首,。就像這10年間,全國各地的城市都在經歷的那樣,,一眼望去,,城市里到處都是圍擋起來的工地,天際線上矗立著頗具層次感的塔吊,。

  長沙也不例外,,經濟體量的膨脹推著它不斷擴張自己的邊界,高樓拔地而起,,地鐵從無到有,。如何處理修建地基、隧道挖出的土方,,一時成為城市的難題,。

  牛角塘村的農田成了承載地。幾乎從合同生效的那天起,,渣土車就開始出現(xiàn)在村里的各片農田,,繁忙的時候,一天24小時都不會停工,。

  “我晚上站在二樓往外看,,渣土車排著隊亮著燈,就像一條龍,�,!贝迕裉朴�(化名)回憶當時的場面。她家的3畝地都租給了朱拉練,,原本的水田如今已經被填到高過路基,,因為沒有植被覆蓋,大片紅土直接裸露在外面,。

  到2018年事發(fā)前,,朱拉練已經把全村24個村民小組中15個組的1000多畝土地流轉至自己公司名下。

  14年間,,從長沙各處工地滿載土方的渣土車不斷駛向牛角塘村,,然后傾倒填埋,。這幾乎改變了牛角塘村的生態(tài),甚至改造了村里的地形,。

  除了大量水田變成“旱地”,,很多池塘也被填平。一個小水庫消失不見,,變成了一座小山,。

  這個名叫育泥潭的水庫位于村子的老屋沖組,多年來一直用于農田灌溉,。家住在水庫旁的周涵告訴記者,,3年前水庫剛剛加固完堤壩,隨后就開閘放水,,水放干后渣土車就開了進來,。

  “水庫填平后,就開始填我們的田,�,!敝芎貞�,,一開始村民并沒有太在意這些渣土車,,后來組里的田被填到三四米高時,村民們才覺得不對勁,,“再填,,地就完全沒用了”。

  組里派代表去和朱拉練交涉,,對方以“已經簽了合同”為由拒絕停工,。后來村民帶著帳篷“上山”,,晚上在土方上面輪流守夜,,與渣土車隊對峙。

  “那時是11月,,晚上很冷,,我們就在上面燒柴,一直待了兩個月,�,!敝芎嬖V記者。

  村民最終在這場對峙中敗下陣來,。兩個月里車隊確實沒再施工,,但已經被填埋的水田也不可能再被復原�,!芭c其什么都沒有,,還不如拿點租金,。”村民撤下山后,,施工恢復正常,。他們記得,直到朱拉練出事前,,渣土車還在“山頂”上不斷傾瀉土方,。

  如今,這座把整個自然村北面圍起來的小山,,已經遮擋了周涵家下午的陽光,。沿“山腳”筑起的1米高的水泥墻,是這座渣土山唯一的防護設施,。村民告訴記者,在去年的幾場大雨中,,山坡已經有過兩次“滑坡”,,“塌下來的泥土把山下的水泥路都埋上了”,。

  沒人說得清,,這些堆積成山的土方到底來自多少處長沙的建設工地,。市區(qū)里那些極富現(xiàn)代感的摩天大樓,、整潔明亮的地鐵站,,都可能與這座光禿禿的渣土山有關,。

  就這樣,,渣土生意成為朱拉練積累財富的重要手段之一,。

  2

  農田被填平后,攪拌廠就來了,。

  這些需要大片土地又容易產生粉塵和廢水的企業(yè)很快被吸引過來,。村口開汽修店的老板王國強(化名)記得,,最多的時候,,村子107國道沿線一共有10家大型攪拌廠,。“國道上每天都堵,,全是攪拌車�,!�

  因為朱拉練幾乎壟斷了村里的土地資源,,攪拌廠只能從他手中租下土地,然后支付租金,。從村民手中低價租來農田,,處理土方賺一筆,,最后高價租給企業(yè),,朱拉練在這場幾乎無需支付成本的生意中,,只賺不賠,。

  據(jù)《中國紀檢監(jiān)察報》報道,,一位商人曾向朱拉練提出要在牛角塘村經營攪拌廠,,朱拉練以村委會名義找到當?shù)啬彻麍@負責人要求收回土地,,對方提出要100萬元的補償,,朱拉練回頭向攪拌廠商人要價160萬元,,60萬元輕松落入自己的腰包,。

  在朱拉練任村支書、村主任的14年間,,牛角塘村成了違規(guī)企業(yè)的灰色地帶。一方面,,這些企業(yè)生產的混凝土被源源不斷地運往長沙的各個建筑工地,,澆灌出高樓大廈的骨架,;另一方面,,無論這些企業(yè)的產品對這座城市有多重要,,也無法忽視它們從一開始就帶著“原罪”從事生產,。

  2017年3月,牛角塘村的一家攪拌廠發(fā)生坍塌事故,。長沙市安全生產監(jiān)督管理局在這次事故的調查報告里提到,,涉事攪拌廠“在未辦理農用地轉用審批手續(xù)的情況下,租用農用地進行混凝土攪拌站的建設”“在未取得建設規(guī)劃許可證和施工許可證的情況下組織施工”,,分別涉嫌違反土地管理法和城鄉(xiāng)規(guī)劃法,。

  牛角塘村村委會將集體土地出租給涉事攪拌廠用于非農建設,,明顯違反了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三條,,關于“農民集體所有土地的使用權不得出讓,、轉讓或者出租用于非農業(yè)建設”的規(guī)定,。

  調查報告還提到,,2005年,,長沙縣國土資源局(牛角塘村在2015年之前隸屬長沙縣管轄)就因“非法用地”,對牛角塘村6家攪拌廠立案查處,。只不過,,當時國土局只向違規(guī)企業(yè)收繳了罰款,,并沒有依法行使“沒收在非法占用的土地上新建的建筑物和其他設施”的強制措施,。

  2015年,,牛角塘村由之前的長沙縣,,劃入長沙市天心區(qū)管轄。生活在這里的人們,,身份從“村民”變成了“市民”,。

  107國道正在等待拓寬,牛角塘村“城市化改造”也被提上日程,。這個村莊即將結束它服務城市發(fā)展的歷史使命,,成為城市的一部分。

  2016年10月,,天心區(qū)政府成立了“關停拆除工作領導小組”,,要求“全力推進攪拌場站和砂石場的關停拆除工作”,,牛角塘村的一眾攪拌廠被列為“第一批”處理對象。到2017年年底,,107國道旁的攪拌廠幾乎消失不見,剩下大片坑洼不平的水泥地,。

  這一年,,村民們拿到最后一筆土地租金,。朱拉練的“土地流轉”生意幾乎陷入死局,,半年后,他“春風得意”的時代戛然而止,。

  朱拉練的家,。圖片來源: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

  3

  從通常的評判標準來看,朱拉練并不是一個典型的“村霸”,。

  在村民印象中,,他身上沒有橫行鄉(xiāng)里、飛揚跋扈的故事,,反而更像個“好人”“善人”,。

  朱拉練在兄弟四人中排行老幺,他和大哥一家住在一個名叫“朱氏佳園”的“小區(qū)”里,“小區(qū)”只有兩家人的兩棟別墅,。

  邢忠良家就在“朱氏佳園”的斜對面,,平日里他總能跟朱拉練碰面。

  “他(朱拉練)為人很和善,,沒見他耍過官威,。”邢忠良是個電工,,朱拉練曾經請他去給“鑫明農莊”的游泳池排線,。他白天按時上班,農莊的會計給他正常記工,。有時他晚上散步,,走到農莊附近也會進去“忙活一陣”。晚上沒有會計記工,,發(fā)工資時,,邢忠良只領到了白天正常工時的工錢。

  邢忠良記得,,游泳池正式完工那晚,,他突然接到朱拉練的電話,“邀我去農莊吃飯”,。飯桌上,,朱拉練拿出500元,交給邢忠良,。

  “他說這是我晚上的工錢,,我做的他都看在眼里,絕對不會虧待我,�,!毙现伊即瓜卵鄄,輕嘆一聲,。

  邢忠良對朱拉練的“大方”印象深刻,。他記得有一次開村民大會,有村民在下面起哄沒有煙抽,�,!爸炖毝挷徽f,馬上派人去買煙,,回來一人一包軟中華”,。

  村里只要有學生考上大學,朱拉練都會自掏腰包送上慰問金,,“一本2000元,二本1000元”,。村里有人生大病,,朱拉練也會出資幫助,。逢年過節(jié)時,孤寡老人們也會收到朱拉練獻出的“愛心”,。

  這些消息在4000多人的村子里反復傳播,,以至于那些沒有見過朱拉練的人,也聽說過他的事跡,。

  事實上,,朱拉練的“政治生涯”也是從這樣的“小禮品”開始的。

  2004年三村合并后,,新的牛角塘村村委會舉行第一次選舉,。村民唐英回憶,當時他們村民小組的婦女組長曾提著一條魚到自己家里,,告訴她“村委會選舉時投朱拉練一票”,。

  鑫明農莊旁的一戶村民收到了小組長送來的一包“芙蓉王”香煙,對方同樣向他提出了“投朱拉練一票”的請求,。

  “他在牛角塘村第一屆村委會選舉時,,采取發(fā)名片、請吃喝,、送香煙的方式,, 請9個村民小組的‘三長’(黨小組組長、婦女組長,、村民小組組長)投票支持并幫忙拉票,。”《中國紀檢監(jiān)察報》在報道里提到,,當時還只是三村合并前其中一個村黨支部委員的朱拉練,,已經“覺察到有利可圖”。

  天心區(qū)紀委辦案人員告訴記者,,成功當選牛角塘村支書和村主任后,,朱拉練收了8個“徒弟”,其中兩人被他安排進了村“兩委”,。

  “這些‘徒弟’平時就圍著朱拉練吃吃喝喝,,在換屆選舉中,他都安排‘徒弟’參選,,分散主要競爭對手的票數(shù),。”上述辦案人員說,。

  土地流轉為村民謀得“利益”,,再加上不錯的口碑,很多村民也把選票投給朱拉練。此后的數(shù)次換屆選舉,,朱拉練都如愿連任,。

  鑫明農莊內景。圖片來源: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

  在后來的調查中,,天心區(qū)委組織部的工作人員發(fā)現(xiàn),,朱拉練在歷次換屆選舉中,得票率都超過90%,,最近的一次甚至達到了96%,。

  朱拉練“當政”期間,村委會搬進“鑫明農莊”辦公,。據(jù)天心區(qū)紀委監(jiān)委有關工作人員介紹,,朱拉練每年都會自己出資,給村干部發(fā)放各種補助,、誤工費,,還“以個人成立的公司名義為4名村‘兩委’成員購買養(yǎng)老保險”。

  14年間,,除了一些很快就被平復的小插曲,,牛角塘村的一切看似風平浪靜。朱拉練開上了路虎,、奔馳,,在流轉來的田地里蓋起了別墅。村民因為拿到租金得到了實惠,,村干部因為跟著慷慨的領導嘗到了甜頭,,沒有人試圖破壞這種平衡。

  即使在天心區(qū)的干部考核里,,朱拉練也可以稱得上一個“能人”,。一位天心區(qū)委組織部官員告訴記者,朱拉練對上級安排的任務完成得都很好,,“尤其是急難險重的事,,他總能提前辦妥”。

  “在2017年村支‘兩委’換屆中,,群眾推薦,、部門聯(lián)審、干部考察談話等環(huán)節(jié)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朱拉練的問題,�,!鄙鲜鼋M織部官員感嘆。

  當時沒人能想到,,這個“好人”“善人”“能人”的另一面,,竟是貪婪,、狡詐。孫美青告訴記者,,經調查,,朱拉練通過村集體“三資”斂財,,涉案金額高達數(shù)千萬元,。

  事實上,這個通過欺騙和違法建立起來的“獨立王國”早就搖搖欲墜,、危機四伏,,黨紀國法對它的致命一擊即將到來。

  天心區(qū)紀委監(jiān)委是從去年1月開始陸續(xù)接到有關朱拉練的舉報的,。孫美青告訴記者,,從2015年天心區(qū)區(qū)劃調整后,區(qū)紀委就比較重視這些“新干部”的情況,。

  在2018年年初,,區(qū)委就要求區(qū)委巡察辦安排機動巡察組進駐牛角塘村開展巡察,了解和掌握第一手情況,�,!霸诖謇锎藘蓚月,每天都去村民家走訪,、問詢,。”

  6月,,區(qū)紀委監(jiān)委,、區(qū)政法委、區(qū)公安局聯(lián)合成立了專案組,,區(qū)委書記多次組織會議,,分析、研判案情,。

  10月,,朱拉練被開除黨籍,涉嫌違法犯罪被移送司法機關繼續(xù)接受調查,。那些曾經跟著朱拉練“喝湯”的村干部,,也都受到黨紀政紀處分。

  牛角塘村所處的街道辦事處,,黨工委和紀工委的負責人,,因為“把關不嚴、發(fā)現(xiàn)不及時等問題”,,也被問責,。

  如今,,牛角塘村新的村支書和村第一書記已經上任,村子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,。只是,,老屋沖北面的那座土山還矗立在原地,村民們的土地剛剛確權,,卻已經認不出自己的土地在哪里,。

  村委會已經搬離鑫明農莊,諾大的莊園空無一人,。朱拉練新建的別墅大門緊閉,,外面的鐵絲網上掛著村委會的條幅:摸清農村集體家底,防止集體資產流失,。

  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 楊海文并攝 來源:中國青年報

(責任編輯:孫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