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其昌是中國美術史上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人物。他翻開了文人畫的新篇章,,其后,,清四高僧、四王吳惲,、金陵畫派,、新安畫派乃至晚清近三百年的畫壇,大都在其理論影響之下而成就,。學界甚至有觀點認為:“董其昌是中國書畫的標尺”“看不懂董其昌,,就不算真正看懂中國畫”。
然而,,與他在畫史上崇高地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,,逾半個世紀以來,以他為主角的專題展在內地幾近空白,,直到近期上海博物館推出《丹青寶筏——董其昌書畫藝術大展》,。原因何在?眼下正在滬上舉行的董其昌書畫藝術國際研討會給出的答案是:難以把握,。這個有史以來規(guī)模最大董其昌學術研討會透露,,雖然學界從未忽視對董其昌的研究,但其書畫真?zhèn)螁栴},,至今缺乏實質性推進,。目前,市面上署名“董其昌”的畫作大約有幾千幅,,但真跡僅數(shù)百幅,,不到十分之一。由于“標尺”不一,,對于同樣作品,,業(yè)界會出現(xiàn)三種以上截然不同、十分懸殊的鑒定結果,。
董其昌在世時,,贗品已層出不窮
在董其昌的相關研究中,有一個詞如影隨形——“濫董”,,即指仿冒董其昌的贗品實在太多,,到了泛濫的地步。據(jù)史料記載,,董其昌在世時,其書畫作品已是人人爭而寶之,,贗品亦層出不窮,。比如,萬歷三十六年(1608年),,董其昌在贈友人楊玄蔭的《嘉樹垂陰圖》軸上的自題中透露,,其54歲時已有贗品行世。董其昌書畫偽作,,是繼文徵明后最多的一位;而且作偽水準之高超,,連董氏摯友何三畏都常常走眼,。據(jù)啟功研究,從明代以來,,董其昌書畫的造假者至少有趙左,、沈士充、吳易,、吳振、�,,摗罾^盛等十余人,。
“上世紀90年代出版的董其昌畫冊,,如今看來,1/3約為偽作,。不少研究董其昌的學術專著,書籍封面用的便是偽作,�,!鄙虾2┪镳^書畫部主任凌利中說,數(shù)十年來,,學界對董氏書畫進行了相當程度的深入研究,,析離出了一大批贗品,。然而,由于情形復雜,,造假手段高明,此課題遠未完成,。
“改頭換面”系古代重要作偽手段之一,在董其昌偽作中也常出現(xiàn),。以上海博物館藏《各體古詩十九首》為例,此作系明代宋玨臨摹董其昌同名作,,由周亮工題跋并著錄于《賴古堂書畫跋》,。該卷于流傳中,,經(jīng)改頭換面,,刪去卷后宋玨題識及周亮工題跋,并據(jù)周氏所跋內容進行蓄意加工,,以冒充董氏作品牟其利,。不過,此本雖非董氏真跡,,但作為傳世作品甚少的明清碑學書法先驅——宋玨之長卷,,亦屬難得。據(jù)考證,,臺北“故宮博物院”所藏的《行書論畫》冊,應是清代書家王文治臨董之作改換而成,。
“雙包案”,令書畫真?zhèn)螕渌访噪x
傳世董其昌書畫中不乏雙包現(xiàn)象,。比如,上海博物館,、臺北“故宮博物院”分藏的兩本《煙江疊嶂圖》卷便是典型的“雙包案”。兩者孰為真,孰為假,?學界爭論不休,,鑒定結果大相徑庭,。臺北本久為人知,,曾多次在畫刊中發(fā)表過,,在很長一段時間內,其真實性從未受到質疑,。
直到1992年,,美國納爾遜·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舉辦了董其昌大展,,上博本出現(xiàn)在世人面前,使臺北本的權威性受到了挑戰(zhàn),。上海博物館研究員、古書畫鑒定家鐘銀蘭曾在上世紀90年代發(fā)表過相關論文,,從筆性、書畫功力,、流傳過程等諸方面入手,,對臺北本提出質疑。
在眼下正在進行的研討會上,,美國學者李慧聞給出了另一種觀點——兩幅《煙江疊嶂圖》卷都是偽作,。而據(jù)凌利中最新考證,臺北本不僅是偽作,,而且是由高士奇在康熙二十九年(1690年)臨摹的,。其理由有三:其一,據(jù)清人王鴻緒《橫云山人集》記載,,1689年春,,高士奇獲摯友王鴻緒所寄其藏《煙江疊嶂圖》卷(上博本),興奮之余當即和東坡韻作答并題于卷末,;次年,,高氏乘興摹了一本亦寄王氏。其二,將高氏書法風格與臺北本逐字比對后,,發(fā)現(xiàn)該卷所謂董其昌的詩題書風與高氏手跡十分吻合,,諸如結體、行氣,、章法皆同,尤其是筆性皆有硬朗尖刻特征,,卷中包括“江村秘藏”朱文印在內的高氏鈐印皆真,。其三,高氏本人有自匿真跡,、進貢偽本之故實,。
事實上,類似的“雙包案”不少,。上海博物館藏《疏樹遙岑圖》軸與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《林和靖詩意圖》軸系雙包,;安徽博物院藏有董其昌早年作品《紀游山水圖》冊,,臺北同樣藏有一冊……
辨?zhèn)巫R真,,是董其昌研究的基本前提;反之,,不僅妨礙理解董氏藝術精髓,更影響由其貫穿的文人畫史乃至海派藝術史的研究,。專家呼吁,,應盡快建立董其昌書畫真?zhèn)蔚呐袆e標準,希望上海博物館舉辦的專題展和此次學術研討會,,能成為董其昌研究的一個新起點,。倘有可能,甚至可以將其列為中國畫史中的一門“董學”,,猶如文學史之“紅學”,。